一听说有办法，陈道蕴眼睛都亮起来。

“什么办法？”他忙问。

墨瞳道：“现在我也不敢确定对它有没有用，但我见过类似的症状。几年前曾有位世家宗主带着他家的子弟来我们古月庵求治。当时那位世家子弟就是降魔的时候误中了魔毒，整个人嚎叫发狂，不止抓伤自己还伤了好几个同伴。静林师太判断他是被魔毒污了六魄，便用‘大德威神咒’法调伏了他。可是……”

墨瞳心里，闪现出那个已被记忆的杂质模糊得仿佛洇开的侧影。

那个人，尽管已经兽化成妖魔的模样，却依然郑重着了特制的长衫，在窗前坐下。

那也是一个隆冬，那个兽化成妖魔的世家子弟清醒后在古月庵外的竹堂停留了几日。

墨瞳自幼与妖魔撕打着长大，见惯了它们的模样，对那人竟没有丝毫畏惧。反倒好奇地总是远远跟着他。

看他找了只鼓腹的碧瓷花瓶，拿到山泉边盥洗。洗得清亮亮的，装了泉水回来，掏出一方精致的细麻方帕，细细地揩干，摆放在案上。

又去院中端详了梅树许久，见她也尾随他到树下，便问她：“你不怕我吗？”

他兽化的声音粗哑，却不似天生的妖魔，一开口，像刀子划在金属表面上，听得牙酸。

他的声音虽也瓮震，辞调间却满是温柔宽厚之意。

墨瞳摇摇头，忍了忍，却还是忍不住问他：“你原本，是人吗？”

那张浑似牛头的脸看不出表情，只是那双眼睛，淡褐色的，从最初的崩溃渐渐变得平静如潭水的眼中，似乎有什么重重地晃了一晃。

“是啊，”他仰起头，望着阴沉的天空：“我现在，也依然是个人。”

她当时年纪幼小，并不能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只是愈发好奇地望着他，关切地问：“你觉得好些了吗？你才来的时候，样子痛苦得很。”

“我现在，很平静。”他说着，目光复又落在梅枝上：“我想折一枝梅花，可以吗？”

墨瞳原本就对他充满同情，忙点头道，“当然可以！你想要哪枝？我爬树摘给你！”

那人眼中似乎微微一讶：“你好像，一点也不怕我。”

墨瞳乐呵呵地道，“我不是不怕你，我根本什么妖魔都不怕！比你丑的魔我见得多啦！从小师太一见我做错事，就把我关在小黑屋里挨打，可不是挨师太的打哦，是被妖魔打！好在我比较厉害，嘿嘿，每次都没死！后来我们打来打去都打熟了，那几个都成我的好兄弟了！我觉得妖魔也不是都坏，只是人类不想被吃，才说他们坏。”

他原本听得津津有味，却在她说到最后一句时，勃然变色。

墨瞳惊惧地凝视着突然笔直点在自己咽喉处的寒剑，一动也不敢动弹。

“看你年纪幼小，今日，便留你一条性命。但我会告诉师太，请她对你严加管教。”

他缓缓收回剑，“道魔自古势不两立，你既入道门，便不可对妖魔心存慈心。一切仁、穆、恻、怵、惕，只会害你。临敌之时，除了一往无前，别无选择。身为术师，当须谨记。”

那天，她终究没有为他折一枝梅花。

他讲完那番话，她吓得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跳起来就跑了。

但终究还是好奇，偷偷地趴在他那间小院外张望。

终于隔一日，亲眼看到他在映着梅枝的窗下枯坐了一个中午，然后抽出佩剑，将那剑，从容自咽喉穿入，笔直地坐着倒了下去。

那之后，许墨瞳也见过许多次生死。

可那一次，是她见过最镇定、最无情，却也最高贵的死亡仪式。如高山雪顶的莹莹冰雪，寒光照人，却又清冷刺骨。

后来她特意去问了他的名字，知道他名李农，出身自当今道门七大世家中，俗世血统最为高贵的兰台李氏。

她一直在心里铭记着这个名字，尤其每次当她狼狈逃窜、用尽智谋，只为再多喘一口气的时候，她脑中总会浮现那个冰冷刺骨的午后，李农毅然求死的侧影。

“……可是什么？墨瞳？墨瞳！”

许墨瞳一怔，回过神来。

她看了一眼陈道蕴，低声说道：“‘大德威神咒’只能净化受染的魄体，并不能解除魔毒。后来那位世家子弟神智清醒后，发现自己变成了人魔，就……自尽了。”

陈道蕴眼中也是一黯。

但他转念一想，也便明了。咒法作用于神魄，自然是不能消除病毒的，便又振奋起精神道，“不怕，能用咒法令他们神智清醒，就不会胡乱攻击，就已经解决燃眉之急了！消除魔毒的事，还有梁昆。他们川云梁氏是道医大家，每年术联出生的婴孩都要按要求注射的魔毒疫苗，百余年来都是他们研发。只要能有活体，要不了多久，梁昆就能研究出解毒的药物，那时候再行治疗也不迟！”

墨瞳先是惊喜，可转而又想，倘若梁昆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当年兰台李氏的宗主为什么没有去求告于他，而去了古月庵呢？

但此时质疑梁昆也毫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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