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碎了店里的一把茶壶，要赔三两银子。”

元木一听，脸红到了脖子根，支支吾吾道：“三两银子？我……我赔。”

谭北仪鬼灵精地笑道：“你拿什么来赔？”

“我有力气，我可以多干几份店里的活，我……”

“那你可想好了，说不定你要签个卖身契，一辈子在这庄里做活。”

元木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好了，又不是真叫你赔。看在你前几天昼夜不休帮忙看着进货的份上，就原谅你了，该得的，一分也不少你。”

说完，她把银钱放到了元木手里。

元木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感激地看了谭北仪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谭北仪心里腾起一股把钱拿回自己兜里的冲动。

她柔声商量道：“要不，这钱我先替你管着？”

话未说完，元木就不见了人影。

谭北仪无奈摊手，只怪自己心太软。

肩膀有些酸疼，坐在木椅上伸了一半的懒腰，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瞅着四下里无人，一溜烟跑到柜台和墙壁的连结处，拔出头上的碧玉簪子，把尖的那头插进砖墙上一个不易察觉的小孔。

“啪”。一道小门应声而开。

谭北仪伸手，费力地抱出一个古铜色箱子来。

刚打开一条缝，谭北仪便觉璀璨的光芒直射心窝。

从左至右，依次是金条，银元宝和新制的铜板。

这是她积攒多年的丰硕成果，每一根金条后面都有一个动人的故事。

难过的时候打开看一看，便觉得没了伤心的理由，高兴的时候打开看一看，便觉得世间所遇尽是可爱之人。

她从箱子里小心拿出一根金条，放在鼻尖，猛吸一大口气，只觉得金钱芳香甘美的味道回荡在肺腑之间，经久不散。

谭北仪自认为拥有对钱财的敏锐嗅觉，毕竟她在此方面痴迷已久。

世间的钱财无非有三样，金子，银子和铜钱。

倘若细细体会，便能知道铜板的味道最不堪闻。

因为铜板多流通于市井之间，辗转于贩夫走卒之手，经年累月，上面沾染了无数汗渍与血渍，所以细嗅之下，只有一股浓重的铜臭。

白银的味道稍好，谭北仪闭着眼睛闻一下，便能想象到一个慵懒的午后，某个达官贵人的宅院里，一位姿容绝美的女子轻轻抛出一个银元宝，让丫鬟去帮她采买城东十里铺近日新出的玉容膏。

于是，银子的味道是扑鼻的香粉与胭脂，有时也是清雅的檀香。

谭北仪最喜欢闻金子，而金子是没有味道的。有的只是在不见天日的库房里沾染上的微微潮气和。

她把这种气味叫做历史的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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