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清笳歌，含羞带女萝，唱不尽蒹葭，难越那风沙，楼下捣衣声，只鸟盼巢椤，凉月映山鬼，可思谁与归……”舒猗站在郭楼上，眺望着被落日染红的天幕，余晖洒下围在了暗色重重的山头轮廓上，愈发不甚真切。她嘴里还咿咿呀呀小声哼着。

流风拿了披风为舒猗披上。

“何故来了这儿？”

舒猗不说话。

一个小点从远处的风景溢了出来，越溢越多，成了一条连绵的黑线。哒哒的马蹄混合着风的声音，旗帜上的字已经愈发清晰。

流风也被那队伍吸引了。

队伍中间有一辆拉着帘子的马车，里面是谁，没人知道。那队伍由远及近，而后在城外不远处停了下来，没一会儿其中少部分人护着马车往城里行经、及至入了城消失在拐角处之前，舒猗的眼睛几乎是贴上去的。

“幸好没回来。”舒猗小声嘀咕。

“什么没回来？”

舒猗打着哈哈回了句没什么，想了想“你去打听一下这些人今晚宿在哪里？”

“打听这些做什么？”

“你别多问，去做就是了。”

“好，我不问了还不行么。”流风轻笑。

队伍在街角刚刚拐弯，马车的帘子就被撩开了，是一个朗目疏眉的翩翩少年郎。他的额上用画着不知名的白色图腾，那图腾看着既像传说中的异兽又像远古时期的古文字，由此衬得少年郎庄严又肃寂。

早在马车还没进城的时候，音降就已经透过窗缝看到了舒猗。可是他发现自己是懦弱的，他连掀开帘子光明正大看她的勇气似乎都没有。

音降放下帘子，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都已经死里逃生了，反正在他人眼里自己也活不成的半死人了，反正他都斗累了，就算是一走了之也不会有人再找他，从此过自己喜欢的生活，什么王位什么权力，什么国什么质子都跟他半文钱关系没有，山高水长，一人一马，怎么想怎么好。

可若是走了，他又觉得不值。

最是难忘年少时遇到的人，心头朱砂。

万水千山的来了，路上躲过多少暗杀明杀，翻山越岭，他是为她而来的。

他就怕，年少遇到的那个黄毛丫头对他忽冷忽热正是因为她一如从前那样时时对他心怀戒备。他不确定那个丫头是否如自己一样，所以这么远，他老老实实当他的质子来大燮，其实只是自私的想来求一个答案。

但真当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发现原来什么答案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放不下了。

什么都是值得的，千山万水值得，遍体凌伤值得，废一只手也值得，就连永远留在燮京当质子都值得。见或不见都没有所谓了，和她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再茫无的前路都是亮堂的。

想了想，音降觉得自己好笑“傻子。”

凭一个感觉赌上一辈子，不傻是什么。

然后又摇头，傻就傻吧，傻他也认了。

人活一辈子，总是要傻一回的。

是傻吧，舒猗也觉得他傻，人越长大脑子进水越多。舒猗想，派来杀他的人都死了，但死之前极可能跟他们背后之人说过音降也离死不远的话，所以他就算是一走了之也没事。可他却偏偏要再踏入这个是非之地。

这样的人，舒猗堪不透。

没多久流风就回来了“我还没来得及细打听就看见那马车直接进了宫，旁的留在驿馆待命，我估摸着暂时就留在驿馆了。”

舒猗有些吃惊“直接进宫了？”

流风“是的，未有停留。”

舒猗心里有些堵。

两年前，他就是一句话未留的走了，如今，又是一声不吭地离开。

舒猗原本想，如果那个人还宿在驿馆，舒猗就去看看他，至少亲眼看看他的伤好得怎么样了，可是他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就算她不去找他，难道他就不会来找自己么。然而舒猗却忘了，某人三番五次找上门是谁将他拒之门外了。风刮得越来越大，叶子都落了长街一地，舒猗的心也随着这一地落叶飘走了。

几乎是无意识地被流风拉了回去。

刚进府走到假山里边儿，舒猗被突出来的石头绊住了脚，幸而流风扶住了她。

“你小心些。”

舒猗这才回了神。

刚进石洞，两人就听到几个小丫头叽叽喳喳地嬉笑，走了一大半又听到有人说起了她。舒猗拉住流风不走静静听起了外面人的动静。

“说起这个舒姑娘，虽说是已故大小姐的女儿，但总归不姓越，难不成还要在越府住一辈子？”听声音是个不大的女孩子。

“那有什么？照老爷的这个疼法，别说是住一辈子，兴许把越家给她都有可能。”

“不能吧！”

“怎么不可能？你们不知道，我听府里的老嬷嬷说，从前的那位大小姐可是位厉害的主儿，老爷疼她可是没了边儿，若非嫁得早，这越府估计早在她手里了，哪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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