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受的。孝心？我会有孝心，我已经尽过了孝心？李堂皇仰天叹，对地沉思，不经意之间，他的眼泪又来了。李堂皇擦干了眼泪，回忆起来，他开始后悔自己离开了三姓村，然而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做错了事情只能任由时间来弥补，至于弥补到了什么，李堂皇是不知道的。

李堂皇来到德川老师的坟前，但见坟头有一个深深的牛蹄印，牛蹄印旁着一棵无名草，无名草上开着一朵很好看的花。李堂皇向德川老师磕了几个头，正想站起来时，他看到德香走了过来。李堂皇迁怒于德香没有把老师的坟修好，德香显得很委屈，说，家里的日子不好过，叫我拿什么给爹修坟呢？德香邀请李堂皇去家里，李堂皇说，你老公呢？在家么？德香的眼神显得很黯淡，说，他有病，在外给人家看果园。

李堂皇看到德香已经现出老相，心里很不是滋味，说，孩子呢？上几年级了？德香说，他有病，我们没有孩子。李堂皇更是惊讶，说，那好，我到你家里坐坐吧。李堂皇来到德香的家里，但见她家的房屋很低矮，也很破败，心里很是感伤。吃过晚饭，李堂皇洗过手脚，上床睡觉。到了半夜，李堂皇感觉到了一种重压，他用力地推开了重物，坐了起来。

月色明朗，在明朗的月色中，李堂皇望着德香，说，德香，你这是何苦呢？德香显得很委屈，说，饭菜不好人招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规矩，我可是从来不慢待客人的，何况你以前也是喜欢过我的。李堂皇听到这话，脑子里立刻出现了德香从前鲜活的样子，又想起当初被她拒绝的窘态，心里不觉产生一丝快意。

德香说，哥，你把我带走吧？你叫我做什么都行。李堂皇决定报复德香，说起来话来尖酸刻薄，说，我现在是没有工作，也没有收入，没有钱用了就去偷，我是个贼！是个穷凶极恶的贼！德香很执拗，说，如果你是贼，那么就让我做了你的贼婆娘吧？总之是要跟你走，我不想呆在三姓村，半分钟也不想呆在三姓村。

听到这话，李堂皇决定收起自己的野性，以善良来对待德香，说，我是有老婆孩子的，老婆爱我，我也爱是老婆。德香说，我也不是非要做了你的老婆不可，我只想求你把我带到身边，等到你受了老婆的气需要我的时候，我就来陪你睡觉，给你温暖，你以前可是喜欢过我的。心性高傲的德香在生活面前变得如此的低贱，李堂皇不仅感觉了一种悲哀，还感觉到了一种凉意，然而为了对家庭负责，李堂皇到底谢绝了德香的好意，说，等到生活好起来时，记得给老师修坟立碑。

李堂皇径直走出了房间，披着明朗的月色，连夜走向家中。回到果子山林业局，李堂皇给德香寄去了两千块钱，请他为父亲修坟立碑，然而很快，德香把两千块钱打了回来，回信说，生人都过不好，还管得了死人？等到李堂皇再次回到三姓村时，他获知德香已经离婚，到城里打工去了，至于具体在那座城市打工，除了他的亲人，没有谁能说明白，而到她的亲人家里去询问显然很荒唐，李堂皇不想那么做。

走到村口时，李堂皇停下了脚步，回望三姓村，三姓村寂静而落寞。三姓村仿佛山里的鹰，在展翅飞翔之前要经历了多次折翅的苦痛，或许会有人来拯救三姓村？然而他们是谁？李堂皇摇了摇头，泪水于是滚出了他的眼眶，坠落到了地上，地上是厚厚的尘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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