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梁国的规矩，册封皇后或是四妃，当晚皆是要宿在新人宫里的。而珠瑾册封当晚，宇文霁却未曾过来，他赏赐了她金银玉帛，却宿在一名粗使丫鬟出身的宝林住处。

碧月满心担忧，珠瑾却是暗自松了口气，在皇宫里被看轻不一定是坏事，被看重也不见得是好事。她只想活下去，却并不想要宇文霁的宠爱，因此这些根本不重要。

珠瑾被册封为妃后，身边自是不止一人伺候，因而珠瑾便将依勒佳召了回来。此时长夜漫漫，珠瑾便与碧月、依勒佳聚在庭院中赏月小酌，好不自在。

从前珠瑾总是恪守规矩本分，经此一事，她倒是想通了很多。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这世间有太多无常太多哀伤，当快活时，自该潇洒那么几回。

情深不寿，即便她此时此刻还不能放开，但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忘了宇文君。然后再练就一颗强大的心，无欲则刚，唯有如此她才能在这冰冷的皇宫里继续走下去。

珠瑾高高端着酒杯踉踉跄跄地围着庭院走了一圈，转头瞧着碧月与依勒佳，“今日，我叶赫那拉珠瑾对月立誓，此生此世……不，是来生来世、生生世世，绝不会再爱上任何人。如违此誓，便让我从百尺城楼上落下来，永不超生。”

碧月惊惶的上前扶住珠瑾，“娘娘，您醉了。”

珠瑾伸手挡开碧月搀扶的手，笑道，“我没醉。这一世，我从未似此刻这般清醒过。”

珠瑾仰头瞧着天空中的明月，笑到泪流满面。

一场醉梦，对月立誓。

那时的珠瑾不过是决心不会再爱上任何人，却从未想到自己的誓言，竟会一语成谶。

当她再度爱上一个人，他却眼睁睁看着她从百尺城楼上落下，她性命犹在，却是真真正正的永不超生。因为，命运所给予她的，是比爱比恨更加沉重的枷锁。

珠瑾从未如此放纵过自己，宿醉难醒，当碧月慌慌张张的进来伺候，珠瑾瞧着更漏里的水反倒镇定下来了。

“碧月，不必着急，既是已经迟了，便莫要让人在别处挑出不是来。”

碧月深知珠瑾说的在理，便镇定下来伺候珠瑾梳洗更衣。待一切收拾妥当，珠瑾瞧着镜中明艳动人的女子，问道，“依勒佳呢？”

碧月俯身礼了一礼，回道，“奴婢过来伺候时已然唤过依勒佳姑娘了，想来很快便回过来。”

珠瑾不禁颦了颦眉，依勒佳素来好酒量，昨夜区区几杯怎就醉瘫了？也罢！让她歇歇也好。

“即刻摆驾，不必等她了。”

珠瑾到得安和宫，前去请安的嫔妃正自正殿中走出来，上前见礼的嫔妃心思各异，其中自是不乏嫉妒、鄙夷。碧月担忧的瞧了瞧珠瑾，见她方面如常这才松了口气。

行至正殿前，还不待宫人进去通报，珠瑾便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臣妾请安来迟，请皇太后恕罪。”

珠瑾声音洪亮，坐在主位上的李玥却恍若未闻，约莫两盏茶后，王嬷嬷从里面走出来，“贵妃娘娘，皇太后有请。”

此时早已入冬，在又冷又硬的地上跪了许久，珠瑾的膝盖早已僵硬不堪。碧月忙俯身去扶珠瑾，她僵硬着双腿走进殿中。

李玥直直盯着下方见礼问安的珠瑾，好半晌方道，“起吧。”

“谢皇太后。”

李玥转眸瞧着身侧的王嬷嬷，“玉莹，你先下去吧。哀家有些体己话要同瑾贵妃说说。”

珠瑾摆了摆手，碧月也同王嬷嬷一起退下了。殿门被关上，殿中登时昏暗了许久，李玥起身自主位上走下来，行至珠瑾身前，“瑾贵妃当真是好福气，侍奉两朝君主，终能坐上贵妃之位。似瑾贵妃这样的妙人儿当真是举世无双。”

珠瑾心里很清楚，李玥并非是在夸赞她，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在说她水性杨花、朝秦暮楚的功夫举世无双。

宇文君还在的时候，李玥便瞧她不顺眼，如今宇文君驾崩，李玥更是恨她入骨吧？

殿中昏暗，珠瑾瞧不清李玥晦涩难辩的神情，只得敛下纷繁涌动的情绪，俯身礼了一礼，“谢皇太后夸赞，臣妾愧不敢当。”

李玥俯身扶起珠瑾，“有你这样的可人儿在皇上身边伺候，哀家放心多了。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是。臣妾告退。”

出得安和宫，珠瑾方才舒了口气。李玥单独将她留下，表面上只是说了几句，可珠瑾心里清楚今后的日子怕是难以太平了。

宇文霁的厌弃，李玥的怨恨，这皇宫就像一直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即便她知道越往里走便会越危险，却不得不一步步走下去。

珠瑾回到玉芳宫，却见依勒佳迎了出来，笑道，“娘娘，您猜是谁来了？”

依勒佳引着珠瑾走进正殿，瞧见那抹背对而立的挺拔身影，珠瑾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涩然。

“巴彦……你怎么来了？”

少年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一身桃红宫装、妆容艳丽的珠瑾，“一别数月，姐姐越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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