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惨白，但后又强作镇定，似下定了决心似的，双膝跪地，声音不卑不亢道：“阿珠自知用小姐之名苟安，但也是迫于形势无奈，小姐以为，阿珠不靠这法子，还能活到今天吗？”她抬首正视我，神色坚定。

阿珠，好个碧珠，没再自称奴婢。碧珠，我知道你有苦衷，可你的态度为什么让我感到这么陌生？你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过话。我现在已不稀罕人间的繁华，不会苛责你的。碧珠，我不怪你，你也是为了活命，我不需要和你争夺一个有名无实的封号。我只是不放心，才找到空儿下凡来看看你，知道你还安好，我也就放心了。可是碧珠，你知道吗？人事险恶，皇帝把你当成我，你却知晓多少其中的孽债？你真要过这样的日子？

“小姐，你知书达理冰雪聪明。阿珠正逢难事，有一事相求，你可否帮帮阿珠想个法子？如若不能也无妨，只是阿珠的日子恐怕……更难熬。”

“什么事？”我问。

碧珠睁着老大的一双蒙着水雾般的眼眸，一字一泣道：“聆君是柳驸马的叔父，他的恩宠联系着一家的荣衰。前几日新来一个容貌秀美的男子，很有几分姿色，皇上封他做了媛君，圣宠不衰，连上朝都要带上他，再没去别的宫了。聆君处势不利，就怕……”

我摇头：“万事皆与我无关。”

碧珠急道：“可是皇上对媛君之爱竟胜疯狂，媛君也不是什么宽宏大量之辈，又数次与聆君发生口角之争，而皇上日日夜夜宠幸媛君，冷淡了所有人，六宫雨露未得均沾，聆君向阿珠苦诉过，恐怕有一日……”

“这件事一开始就与我无关，”我淡淡道，“碧珠，你卷进去了。想我还是花府小姐时，鬼主意是多，也不过是些小孩儿把戏，逗逗些没读过书的人罢了。再者，媛君这类事很常见，几日恩宠就坐不住，那想想后宫男子这么多，你们岂能一个一个应付过来？而且就算真的担心，那也是侍君们的事，再怎么亲缘关系，终归你碧珠现在的身份是公主，所以还轮不到你去担忧。”前朝的后宫女人争风吃醋，而今男人吃起醋来也不简单，而在深宫之中耍起心机为的是自保，碧珠的忧虑实在是杞人忧天。而且我也不想搅入这浑水里，从前宫廷戏文看得也不少，明争暗斗、步步惊心的，好好的姑娘也变坏了。碧珠许是急疯了，想到找我问这个问题，我就算真帮，也要用反人的手段吧？

不忍看着她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像滴出水来的星星，我长叹口气，说：“不过，你我主仆一场，这些年咱们有了感情，我就帮帮你吧。”

碧珠闻言，将信将疑道：“小姐有什么办法？”

说到争宠，我不由自主地把陆玖的媚术给联系起来，眼珠一转，从袖里拿出几把詹草：“巧合的是我在野外拔菜时发现了一些詹草，顺道采了几株来玩玩，就送给你们了。”

说到媚术，这还真是一门学问，当初陆玖为的是好玩，学习得比其他人更认真，所以此技能特别高超。詹草嘛，九渊府一声令下，药草阁立马乖乖地送来。我当时也是图着好玩，拿了几株，就当是帮人。

碧珠面上的疑虑更深一层，奇怪道：“这些草有什么用？”

“呵，”我笑道，“去年我不是新买了本《博物志》吗？那是你每天都在旁边陪我夜读，还是我教你念的呢，有一句:‘右詹山,帝女化为詹草，其叶郁茂，其萼黄，实如豆，服者媚於人。’”

碧珠柳眉微蹙，随机恍然道：“对，小姐，那时我还问你意思。”

我点头，说：“碧珠，这就是詹草。女人服用詹草或其果，可得男人的欢心。不仅草木，禽兽鱼虫亦有可入媚人药者，据载布谷鸟脑骨便有媚人功效，也有记雄鼠生殖之器可媚人者，但均未可考。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就看你们的运气了，毕竟只是传说。我呢，也就帮到这。”

这事原与我不相干，我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单碧珠曾经是我的近身丫鬟，侍奉了我这么多年，身世也可怜。不过，我真的讨厌假冒我的人，不管是谁。

碧珠喜道：“多谢小姐。”接过詹草，当宝贝似的揣在怀里，细心藏起来。

我问了她几句，说了些闲话，便告辞，有空再来看她。她叫来几个心腹，悄悄送我顺利出宫，不让惊动任何人。

再走出门的一刹那，我不由无奈地摇头，碧珠变了。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心变了，说话方式变了，变了啊！

我走出宫外，等那些人回去远了，半道折回来。我倒想看看，那个媛君有多容色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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