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这些话为什么让严老六的气焰陡然熄灭，但刘晓荷心思细腻，隐约猜到了几分，见缝插针的求了严老六几句，还端出了她们家老爷子的面子，给严老六铺好了台阶，让他稳稳当当的下了台。

严老六强忍着怒气，阴测测的说：“我严老六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看在晓荷的面子上，今天这事儿就放你弟一马。但这狮子台座早有买主出价，你们得按着定好的价钱赔。”

他伸出几根手指比划了一下，杜乐丁差点没扑过去揍他，这何止是狮子大开口，简直是个天坑。他难以置信的冲沈玉比划：许亮的事儿就这么算了？还得给这坑货陪这么多钱？那还是剁手吧我以后都不想跟你扯淡了！

宋征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他始终默默的站在沈玉身后，虽然也瞧不出沈玉究竟在打什么注意，只是提防着严老六突然动手。

沈玉既然说了要赔钱，他就不能让沈玉在这么多人面前没面子。宋家即便破产，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咬咬牙还是能搞到这些钱的，他正要豪情万丈的拍板，却被沈玉拦住了。

沈玉像是料到严老六不肯就此罢休，没有丝毫惊讶，沉吟片刻后面有难色的说：“六爷，我刚刚仔细看了台座的釉彩，一个仿制品，值不了那么些钱吧。”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他们可没一个瞧出那台座有什么不妥。有人不满道：“小沈你这话怎么说的，六爷和我们难道还不如你了，以后捞到货都得交给你掌眼不成！”

“怎么会呢，各位都是前辈，经验远比我多，我哪敢班门弄斧。”沈玉面对众人的指责质问不卑不亢的笑道，“只不过各位看的是台座的外表，我看到的是台座摔碎后的内部，这真假可全都在碎片上了。”

一堆人赶紧弯腰捡拾碎片，看上去像是给沈玉行礼一样。沈玉还挺受用，笑吟吟的注视着他们人手一枚碎片，满脸犹豫怀疑的审视着。

严老六额角再度暴起青筋，心里的火已经要压不住了，咬牙切齿的说：“姓沈的，老子在这行混了十多年，从没用过造假的下三滥手段，你说话可要小心了。”

沈玉一下严肃起来，义正言辞的说：“六爷当然不会造假。谁要敢这么说六爷，我第一个不干！”

他继续道：“我所谓的仿制品，不是现在小作坊粗制滥造的假货，而是古时候的仿制品。”

这种工艺的陶器在唐代时期输出国外，在文化交流上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丝绸之路、地中海沿岸、西亚的一些国家都仿造这种工艺制造了不少艺术品。

“但仿造终归是仿造，即便掌握了胎釉配方，工艺真正的精髓也是无法复制的。”沈玉罗列出一堆可疑之处，说得头头是道。“我这也是在台座碎了之后才看出来的，若是跟六爷一样只看外表，保准也瞧不出这许多蹊跷。我绝无在众位面前卖弄之意，不管经验多么丰富，见识过多少宝贝，总有看走眼的时候嘛。”

众人纷纷想再看看那狮子台座的全貌，可惜台座已碎，连同他们的记忆也随之朦胧起来，因为沈玉这一番话开始动摇了。

严老六正想骂一句放屁，沈玉趁着周围议论声响，凑过去小声说：“六爷，看错了不要紧，失不了多少面子，但其他事情就不一样了。”

沈玉话里有话，严老六怎么会听不出来。一次两次看走眼的确不算什么，顶多被人在茶余饭后调侃两句，但那些解释不清的事儿，却会让他颜面扫地，为众人所不齿。

“虽然是古西域小国的仿制品，但做工也称得上精美无暇了，”沈玉在桌子底下晃了晃手，比出了严老六开出价格的五分之一，“这个价格应该合适吧，六爷。”

严老六面无表情的看着沈玉的手指，心情非常复杂。都说沈玉像块橡皮泥，怎么揉捏都没脾气，现在看来这人不是自己没脾气，是能把别人搞到没脾气。

之前许亮的事，沈玉卖了他一个面子。可他万没想到，这小子当下就要把面子讨回去了。看沈玉一副人畜无害、笑容满面的样子，分明是个笑面虎啊。

这笑面虎身后那个哑巴笑的更让人火大，然而吃了哑巴亏的，却成了他严老六。他硬着头皮扛下了“走眼”的笑话，赶紧把这几个瘟神请了出去。

沈玉单方面愉快的谈成了交易，离开粹雅阁后，宋征问道：“那狮子台座真是西域仿造的？”

“不是啊，”沈玉哈哈一笑，“即使成了碎片，也能看出是唐代真品。”

宋征愣了愣，想起之前黄老的事情，忍不住勾起嘴角道：“真的被你说成假的，假的被你说成真的，你说说你都懵了多少人？”

“我啊从不懵人。”沈玉虽然是笑着，但眼神却有些遗憾，严老六的活儿，他是没戏了。他回头找了找杜乐丁，看到那惹是生非的家伙正在跟刘晓荷“说话”。

杜乐丁的手机砸了，只能用刘晓荷的手机打字。沈玉正好有话要对刘晓荷说，便凑了过去，没成想他一过去，杜乐丁就跑了。

“他说什么了？”沈玉感到几分莫名其妙。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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