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秋明眉头一挑，眼露意外之色。

字很好看，纵横恣肆，变幻灵动，好似脱缰的骏马腾空而来。

“顾先生的字有大家之风。”黄秋明赞道。

顾远淡然道：“才疏学浅，只有字还算看得过去。”

黄秋明配合着轻笑一声，接着往下看。

让我掉下眼泪的

不止昨夜的酒

让我依依不舍的

不止你的温柔

余路还要走多久

你攥着我的手

让我感到为难的

是挣扎的自由

在那座阴雨的小城里

我从未忘记你

成都带不走的只有你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

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

你会挽着我的衣袖

我会把手揣进裤兜

走到玉林路的尽头

坐在小酒馆的门口

朴实无华的歌词往往更能打动人。

寥寥数百字，没有华丽的词藻，只有淡淡的心酸和无奈。

好似瞬间迈进那座城市。

他看到了醉酒消愁的男人。

他看到了阴雨连绵的小城。

路灯昏黄，男女挽着手，各自道别。

绵绵的哀伤止于齿间，掩于岁月。

好一个故事。

好一首成都。

黄秋明放下纸稿，端起茶杯，对着顾远遥遥一敬。

“以茶代酒，是我眼拙了。”

说完，一饮而尽。

顾远眼眸平静，似乎这反应都在意料之中，说道：“没什么。开一个价吧。”

听到这么直接的话，刚想要说几句感想的黄秋明愣了一下，想到顾先生的那句花里胡哨，展颜笑道：“好，顾先生爽快，我也不墨迹。十万，再加上百分之十的版税。”

作词的收入分为两部分。预付版税和后续收入。前者是人们熟知的买歌价，很少有人知道后者，但其实后者才是大头。正常情况下，版税在5%—8%左右。

顾远对他的报价很满意，唯一的缺点是来钱太慢。

“二十万，加上百分之十五的版税。作词人可以写你名。”

黄秋明听到第一句话，心里一惊，这可是狮子大开口啊，但是听完最后一句话，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难道不应该亮出文化人的风骨，高洁傲岸，死不妥协吗？

你难道不应该视金钱如粪土，宁可谈崩，也不准别人改动一个字吗？

有才华的人不都是这种脾气吗？

作词人居然还可以写我名？

这也太

黄秋明很想说“没节操”，又不好意思说出口，脸色憋得通红。

顾远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去乱说的，《成都》就是你写的。”

黄秋明：“”

沉默了片刻，他苦笑一声，“顾先生真是趣人，真会开玩笑。这样吧，十五万再加上十二的版税，这是我能出的极限了。”

顾远很想说“我真没开玩笑”，但是看到黄秋明尴尬闪动的眼神，知道他做人还是有底限的。

“好，签合同吧。”

黄秋明如释重负，他生怕顾先生强买强卖，那就也只能含泪答应了，可惜，不是，幸好没发生那种事情。

他说道：“你先等我一下，我出去打印合同。”

“出门右转走两条街，卖拨浪鼓小摊的后面是复印社。”

黄秋明照着路线走了出去。

顾远捏捏眉心，他果然不适合谈判这种事，商场如战场，太耗费脑力。

熊柔柔端着蛋散和尖角走了过来，看见座位上只有顾远一个人，说道：“老板的朋友走了吗？”

顾远说道：“你做菜勤快些，客人都等不及了。”

一听这话，熊柔柔来劲儿了，不忿道：“是你不让我去黄姨那儿买鸡蛋，害我多走了好几条街去找卖鸡蛋的！”

顾远见她提到黄姨，头又疼了，黄姨在街口卖鸡蛋和粮油，自从和茶馆搭上关系后，总是想着给他介绍对象，实在烦不胜烦。

“你没在她那儿买吧？”

熊柔柔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捏着一块蛋散正要放到嘴里，反问道：“不在她那买还能在哪买？我走了两条街也没找到别的店。”

门外响起咿呀咿呀的唱腔，这是景点派出招揽游客的戏班子。

顾远气得脑瓜子嗡嗡的，所以你多走两条街的意义在哪？

他没好气的说道：“客人还没走呢。”

熊柔柔吓了一跳，以为客人已经走了才肆无忌惮地吃起来，闻言不由得埋怨道：“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

说着，她晃了晃盘子，让分量看起来没少，然后走出店门去看热闹。

顾远长舒一口气，都说生气一分钟，少活一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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