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轻禾最终还是去了画展。

那天她从海边小镇坐车到市区的医院，家里的画室还保留着，这么多年了她都没进去看过，唯独今天去了。

忧郁的大海，独自飞翔的海鸥，她看着母亲的这些画，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像是成片的乌云低低压下来，空气都变得稀薄。

回来的路上，路过画廊中心，门口放着一张超大的海报，上面印着母亲的名字，她让司机靠边停下，然后下了车。

在门口站了好一会，轻禾掏出手机来给顾森奈打电话，他好像在忙，但还是很快就接了：“轻禾，我刚开完会，你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顾先生，我来画展了，还没进去，突然有点想你，就打给你了，”轻禾说。

“傻瓜，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嗯，你忙你的。”

挂了电话，轻禾又站了会才走进去。

来看画展的人不少，每张画都是暖色调，是轻禾从未看到过的风景，绕了一圈，轻禾在整个画展的中央看到了那幅海鸥的画，和家里那幅不同的是，在海鸥的后面，有冉冉升起的太阳。

轻禾没有去找苏清，走出画廊的时候，已是下午五点，街道上是来来往往的人们，习风吹得脸颊微微凉。

正要打电话给顾森奈，却看见了温珞。

宁静优雅有格调的咖啡馆里，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服务生端来两杯咖啡，周围没什么人。

“别紧张，我来找你是为了上次的事情向你道歉，”温珞说，“那天是我有些气盛，才做出那样的事，对不起。”

轻禾看着她，她又说：“没回国之前，我早知道你和森哥已经在一起了，回来只是不甘心而已，前几天我去找过森哥，说起你的时候我从来没见他那么开心过，我也没想到他在意你的程度是我无法想象的，毕竟我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爱上的女人，而我回来想把他从你身边抢走，也是可笑。”

“你到底想说什么？”轻禾问。

温珞笑了笑，说：“也许你会觉得不可思议，八年前我见过你两次，第一次是在墓园，森哥因为替你挡路边溅起的水湿了一身，第二次是在千封路，森哥出了车祸，我看见你满身是血，护士想把你一起带去医院，你坚强的模样真让人心疼，后来我和森哥去了美国，他醒过来问的第一句话不是关于我，而是那个小女孩呢，当时因为叶泽的原因，我和森哥分手两个月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早该知道森哥和我已经回不去了。”

第二次轻禾是知道的，但第一次……

“我真的没想到最后陪在森哥身边的人会是你，”温珞嘴边有一丝苦笑，“但这样也挺好的，过几天我就回美国了，你要好好陪着森哥，别离开他，当年是我亏欠他，他应该跟你说过吧？”

“没，”轻禾的语气里掺着几缕讶异。

为什么会亏欠？

温珞也震惊：“原来森哥把你保护得这么好，如果你想知道一切的来龙去脉的话，我就告诉你。”

“你说吧，”轻禾两手交叠握着放在膝盖上，望着温珞。

温珞勾了勾唇，说：“好，当年我和森哥吵架，我在酒吧喝酒，叶泽把我带回家发生了关系，然后我和森哥就分手了，但我不喜欢叶泽，我想跟森哥解释，森哥对我避之不见，叶泽好几次都差点跟森哥动手，所以才有了后面那场车祸，人为的，包括你五岁的时候，你的父亲因车祸而亡，也是人为，可时间隔得太久，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一切都是叶家两父子搞的鬼，森哥查了很久都没能找到当年牵扯其中的副镇长，不过最近叶泽的动作挺大，估计事情很快就能结束了。”

轻禾绷紧全身，不由自主地发颤着，温珞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如果叶泽来找你，一定不要和他有过多纠缠，他那人胜负欲太强，你小心一些，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有缘的话再见。”

“温小姐，”轻禾站起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温珞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轻禾无力地坐下来，靠着椅背，这些信息太过爆炸性，她还没完全消化，这时医院那边打来电话，她接了后，跌跌撞撞跑出咖啡馆。

手术室外，容西臣和颜心站在外边，轻禾跑了过来，脑子一片空白，容西臣扶住她，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无声滑落，容西臣说：“病症突发，医生正在全力抢救。”

进手术室之前，医生也不敢保证能抢救过来，容西臣不想说太多，只是抱着她。

门上的灯熄了，门随之被护士推开，轻禾忙冲上去问孙医生，孙医生把口罩摘下来，摇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轻禾不自主后退两步，浑身无力，匆匆赶来的顾森奈及时扶住她，医生和护士从她身旁走过，她终是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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