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医生做出注射的手势，吓走了院子里凑集的孩子的同时，那个中年汉子也悻悻而往。

回到屋里，她给儿子筹备饭的时候，年幼的苟文生认真地问到：

“刚才那个人是我爸爸吗？”

倪医生笑了，让他别犯傻，那就是个病人。

不过，儿子却没有放下的这个话题，接着说起来，村里的孩子都说那个人是妈妈给自己找的爸爸。

倪医生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了，这些村庄阔别大城市，民风相对朴素，但也不是真的化外之地，男女之防还是很敏感的。

这些小屁孩儿懂什么，他们能这么说，确定是家里父母大人教的，这意味着，联想到刚才那些孩子的表现，很明显，村里人已经开端把自己想象成那样的人了。

在那个年代，男女之间来往过密总会引发各种联想和议论，尤其自己带着一个孩子，在别人眼里就是个寡妇。

自古人言寡妇门前是非多，自己又多次和这个病人谈话，两村固然相距十几里，但并非没有交集。

自己经常过往找他，今天又邀请他来家里，这在外人看来，明显就是自己在故意勾结男人。

想着想着，她放下手里的活计，拉着儿子来到杂物间，掀开地上的一块木板。

木板下面是一个方形的洞口，大约有大约两三尺见方，她点亮油灯先顺着梯子下往，随后又叫儿子下来。

苟文生知道这是家里的菜窖，里面又深又黑，他年纪小胆子也不大，从来没有下往过。

看着儿子迟疑，倪医生有些赌气，大声地呵斥他。儿子这才不情不愿、警惕翼翼地爬下来，跳进母亲的怀里。

借着微弱的灯光，苟文生创造，菜窖里面的空间还不小，四周都用砖额石头砌着，分成了两层，下面是一些土豆之类的，上面一层则有几颗白菜。

他认为母亲就是让他来拿菜，却见母亲蹲在地上徒手把地上的石板掀了起来，里面冒出一股子怪怪的味道。

她弯下腰，双臂探下往，最后警惕翼翼地从里面捧出一个木头盒子，固然上面挂着锁，但还是有白灰渣不断漏下来。

她把盒子放在地上，又从身上拿出一把钥匙，啪地打开了上面呢的锁。

里面一股冲鼻子的怪味儿让苟文生差点晕倒，不过看着母亲严正的脸，他没敢捂鼻子。

很多年以后，苟文生进进医学院，看到那些人体标本的时候，总会想到那一幕。

当时，母亲从箱子里捧出一个近似圆形的东西，固然上面裹着白色的石灰，但那有浓郁的味道刺激的他直想吐。

母亲却把这个东西牢牢地抱在胸前，厉声让他跪下：

“这才是你爸爸，给他磕头！”

苟文生这次意识到，这个散发这怪味的圆圆的东西大概是父亲的头颅。

他怀着无穷的怀疑和胆怯，爬在菜窖的地面上对着这个东西磕了三个响头。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也是有爸爸的，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爸爸已经逝世了。

母亲随后带着他和箱子回到地面上，把箱子认认真真地锁好后，又接着做饭，那一天苟文生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吃下那一餐，怎么睡着的。

之后的几天，日子并没有什么转变，母亲持续请那个邻村的男人来家里说话，四周的孩子们持续大声喊：

“你后爸又来了！”

苟文生想往打、往骂、更想露出獠牙往撕咬，把这些坏人都吃掉。

当时的人们都说山里有老虎，一口就能把小孩儿吃到肚子里，就是大人也最多吃两口。

现在，他真的想变成那只传说中的老虎，把这些可恨的人都吃进肚子里，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他记得母亲的话：

“你有自己的爸爸，别人说什么也不要听，不要说话。”

对于屋里那个神秘的木箱子，他既畏惧、又依附。

固然，那种味道熟悉了之后，已经不会再有想要呕吐的感到。

但是，天天夜里，他想到那些石灰下面是一个人头，而且是一个逝众人的头，他还是会禁不住地把身材靠向母亲，这样才干睡着。

可白天的时候，面对那些嚼舌的孩子们，那个箱子又成了他全部的精力支柱，他重复在心坎对自己说，我有爸爸，爸爸就在盒子里。

一个狂风大作的日子，风携着土、杂草、树叶似乎要摧毁天地间的好一切，人在外面根本就睁不开眼睛。

那些小伙伴都回家了，他也想回家，可是那个男人在屋里，他不想见他，更不想和他说话。

终极他躲进了杂物间，固然和正屋隔着一道墙，但墙上的麦草都被他揪光了，土坯之间有了缝隙。

他贴近墙面的时候，能够听到母亲正在和那个男人说话。

“你断定头缝上以后，人还能活？”

这是母亲的声音，固然是质疑，却有些急切。

“经过我手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你到菜市口探听探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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