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看着母亲向自己伸出的那只手，心中咯噔一声，却还是强装镇定地问道：“拿什么？”

林母似是极不屑地哼笑了一声：“你看你看，到底还是你爸的好儿子，说谎的模样都这么像，你们父子俩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林耀不自然地攥了下拳头又松开：“这个月我没有收到抚养金......”

“你收没收到我自然知道，我说的是你那个什么蛋，拿来吧，我替你摔了，省的你被别人说成是神经病。”

“我都听楚沐沐说了，你天天揣着一颗蛋上学去，我可告诉你小子，”似乎说到了重要的地方，林母坐直了身子，伸出玉兰一般白嫩的手指朝着林耀一指，“你别想耍花招，判给我了，不是因为我乐意要你，而是因为你爸不要你，就算你耍什么小手段，想要把我这个监护人换了，你可就除了孤儿院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她看了看自己光滑又柔亮的指甲，似乎有些满意地收回手：“所以别以为你大闹学校，揣着一个蛋装什么神经病有用，到时候折腾了一路，你的监护人依旧是我，何必呢？”

林母站起身来，施施然地踱到林耀身边，低头去看他，笑道：“你也马上就十八岁了，我也马上就可以再嫁了，到时候我们互不干扰，多好，所以千万别想那种损人不利己的法子，乖乖的，到时候大学考得远远的，不就再也看不到我和你爸了吗？呵呵呵......”

“鸡蛋在冰箱里，有一打，你愿意怎么摔就怎么摔吧，我累了。”

就在林母的手快要搭在林耀肩头的时候，林耀突然向前迈了一步，躲开了林母的手，转过身来，一字一句地说完，便要走。

林母脸色瞬间一变，在林耀身后快走了两步，猛地推了林耀一把，林耀感到背后的动静，本能地想要躲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后背一僵，硬生生地忍住了自己的动作。

“碰！”

林母有些怔楞地看了眼自己的双手，似乎没有想到这一推力气会如此之大，而方才一瞬间不知为何丢失的理智此时也重回大脑，她向前踉跄了一下，好像比起被推倒的林耀收到的惊吓更大，歪歪扭扭地绕到沙发前抄起自己的包，头也不回地向外逃去。

林耀一动不动地在地上躺了许久，房间里的时间似乎凝固了一般，直到过了许久，他才发出了一声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冷哼。

“嗬......”

林耀从地上缓缓爬起，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深吸一口气，试着将自己的嘴角向上捏了捏，却只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叮咚——”

门铃响起，外面是惴惴不安的楚沐沐，她一直在自己的房间看着这边的动静，在发现林母有些惶惶然地走出房子时便也下了楼。

听见门铃声，林耀此时接水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却马上恢复了平稳，他回到客厅拿起那杯被随手放在书柜上的红酒，直接扔进垃圾桶里，这才再次回到客厅的沙发上，找了一个角度窝好。

“叮咚——”

“叮咚——叮咚——”

“林耀！林耀你开开门！你听我说！”

楚沐沐有些慌，她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一遇到和林耀以及那个莫名其妙的蛋有关的事就会乱了方寸。

那些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秘密，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话，那蛋蛋出现时，与林耀互动默契又越来越相处自然的模样，都像是从天上掉落的火星一般，一点点地烧灼着她的心。

她不再是原先对着林耀能为所欲为，任性的她，而林耀也不再是身边只有一个楚沐沐的他了。

他的身边出现了太多太多的新面孔，她不再能成为他灰暗生活里绝无仅有的那一抹亮色。

“林耀...呜呜呜...你听我说...我求求你了...我不是...我不是...”楚沐沐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哭泣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沉寂了一会儿却又高回来，“我是担心你啊...你说过，你说过我是你最信任的人......你应该要相信我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楚沐沐胡乱抹了下自己哭花的脸，发泄似的用脚踢了大门一下又一下，“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这个骗子！大骗子！林耀你这个大骗子！”

林耀就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里，听着门外的哭声，眼睛紧紧地盯着电视上正在播放的幼儿动画。

过了不知道多久，门外的声音渐渐停了，林耀的眉紧紧地皱了一下走到门前，刚好门外便发出了摁下电子密码的声音。

“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林耀的声音缓慢低沉，却又带着一些坚定。

门外的电子音停滞了一瞬。

“你会后悔的，林耀。”

“我知道。”

楚沐沐的声音再次染上了哭腔：“你真的会后悔的。”

“嗯。”

林耀在门边站了许久许久，随后轻轻打开门，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发了一下呆，便利落地将门的密码改了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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