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隐者 二(2/3)

作品:《第九张牌


但是一旦出现尸体,会不同。

托蕾不是没有愧疚和懊悔,但很稀薄,其程度大概就和踢死在路边扑上来的疯狗差不多。

觉得自己差不多冷静下来了,也结束了对自己的内心审判——无罪。托蕾在房间里扫视两圈,开始盘算接下来会怎么做。现在刚入夜,而他一直都会说自己会租一个晚上。那么在明天早上之前,都很安全的。然后会发生什么?又会怎么做?托蕾调动自己好久没怎么用过的理性开始思考,她尽管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还是希望尽快了结这件事,不要让这件事给自己日后投下太深的阴影。

到了早上,会有人来门口敲门,他没有应答,可能到上午,甚至是中午,才有唠叨的长舌妇会壮着胆子开门,吓一跳——如果之前一点疑心都没有的话。

托蕾咬着牙齿,继续往下推断,那么首先,处理血迹,处理味道,不要让他们发现什么奇怪的。火炉离门口很远,擦拭干净的话,血迹应该不可能漫过去,味道也不会很重,这里的各种各样的味道从来很重,不仅是旅馆,整个下城区都一样。

那么,下一项。

他们可能会通知治安署,也可能不会,这边的人都怕麻烦,说过去也没用。洛卡德跟自己说过很多次,即使是治安署,管事的人不多,而这种一个不起眼的人死掉更不会吸引什么注意。

她自己往往也有同样的感觉,一眨眼,周围就有人消失了,却不知道为什么,也没人关心,甚至不是有人刻意出手,只是单纯地被后来的浪花拍死在沙滩上,被人遗忘。

不,不要侥幸,做好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

托蕾绞尽脑汁,还是只能想象洛卡德,那个中年男性,不会有更糟糕的结果了。如果是他,他又会怎么做。她闭上眼,把自己代入到那个更像自己父亲的治安官身上,巡视着这个现场,不放过角角落落,又想象着他的语气。

这是阁楼下的一间房,窗户对着墙壁,很容易出入,壁炉很小,床一样不大。嗯,凶器是拔火棒,伤口的形状很明显,而且是本来放在这里的,是临时起意。或许是小偷看到这里还有点钱,要偷走的时候被发现,然后就打死了主人。

如果是这样,自己到时候就要尽可能想办法把他身上还值点钱的东西拿走,或藏起来。不过坦白讲,她不觉得自己能够拖延多少时间,再怎么处理,自己在壁炉架前将他击倒,也掩盖不住。从站位来看是偷袭,所以更像是熟人,而自己想要改变的痕迹越多,留下的新痕迹也就越多。

第一条守则永远是,不能留下任何东西,不能留下任何能够追踪自己的东西,所以自己的位置最好都不要变,免得夜长梦多。

她低着头,发现自己在来回踱步,从窗户到床是三步,从床到窗户也是三步。

可以试着藏点值钱的的东西混淆视线,但别抱太高的期望。

下一项,他们之后会怎么做?

他们看得出他是个贵族吗?有什么关联吗?贵族是……贵族有什么来着?平时都看不见的,好像有人提过。

「纹章。」托蕾狠狠搓着自己的脸,揉到有些疼。

纹章从来不会少,都在衣服上,袖口,领口,或者手帕。手帕还好说,但袖口和领口又很难处理,一旦处理意图就太明显。她不喜欢这么做,非常不喜欢,就如同画布上,天鹅群中的一只黑天鹅,很有可能是黑色的墨渍滴在上面,为了掩饰才不得已提笔改画出一只黑色的。

太刺眼了。

那么只能用别的方法掩饰,比如想用撕碎的布条织成的绳索逃跑,他们应该不会有这个外国时间去把临时的绳索拉开。

虽然不怎么满意,但想不到别的办法,那这样做的话,有可能追到自己吗?

肯定有,但可能不大,先放着,下一项。

如果锁定了自己,自己能逃掉吗?

想到这里,托蕾露出了久违的微笑,或者说苦笑。

肯定能逃掉,下城的地势很复杂,没有人敢说自己对所有的小巷了若指掌。所以只有她在每一个细节上都犯了错,才有可能被抓,而离开则是最简单的事,从来不会有人正眼注意这里到底住着什么人,注意了反而是找麻烦。虽然现在看来,似乎构图的每一处细节都很明晰,但贴近了看,就很容易看到不自然的油彩,自己一定要仔细地斟酌好每一笔,在自己的透视范围内尽可能的做好。

她默念着给自己鼓鼓气,之前骂的那几句已经太多,多了容易让人记住,她便握紧自己的手,准备开始将他的衬衫扯……

门外咚咚响,敲门声。

整层楼一下子安静下来。

「请问有人吗?」

是女性,拖拖拉拉的女性,在她的门外。

托蕾屏息凝神,这里的隔音效果不怎么好,也许是隔壁,或者说,希望是隔壁。

「有人在吗?真的,有人吗?」

她抬起头,这间房的房门微微抖动,仿佛再加大一点力气就能推开——虽然大概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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