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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饱食城周济粥棚的第一座，接下来直至饱食城的沿途会陆续有为难民提供粮食的周济地，有饥饿濒死者优先提供，油滑狡黠欲骗取活命口粮的当场打死！”吆喝着的小吏示意端着燧发枪的龙骑军严格警惕可能的民变，而数门中程的将军炮和近程的虎蹲炮都虎视眈眈。
“大将军活命恩德，没齿难忘，将来若是侥幸乱世得活，必造生祠供奉，香火不绝。”一位长者满面风尘与菜色，感恩涕零的仓皇跪倒在粥棚前。
“长者岂能如此，小的受之不起。”小吏慌忙扶起，从旁边架上取过一块干粥与面饼赠与老者，后者饥肠辘辘却也先将食物递给孙子，饿得发昏的娃娃便狼吞虎咽起来。
每每有得到粮食救助的，纷纷跪地不起磕头拜谢，小吏从手足无措变得渐渐淡然，心中若有所思。
第一个粥棚中仓廪充裕，但难民极多，所以他们只是馈赠三日口粮，而指示难民们继续向东北，去到饱食城那里寻求援助。
“咋回事，就在这里煽动民变吗？”混迹在难民潮中的一个面相憨厚者挠挠头皮，皮屑簌簌兮木叶下。
尖嘴猴腮的瘦子大摇其头：“这里距离饱食城尚远，若是爆发民变肯定会多数股流贼，但陈洛对他们有活命之恩，冲击饱食城者必少。我们要发难，就必须在饱食城附近，遽然掀起民变，引领大家冲击饱食城，将所有都砸碎砸烂！”
“大哥英明。”胖子翘拇指赞道。
“今日很是安静，看来他们所谋甚大，非得等到达饱食城后再发难啊。”小吏掀起皮帽，露出张坚毅不屈的脸，赫然是假扮的陈洛。
洗洗手，擦擦脸，将军阁下惬意享受着媚娘端来的米汤，含糊的对等在旁边的宋献策道：“沿途多施恩，等到饱食城时纵然民变，也不会牵连过大，而且沿途我也已经插进了我们的人，会有人为我们说话。再加上活命恩德，所以民心必在我，民变可化解矣。”
宋献策微微点头：“将军此策甚妙，温水煮蛙，等到那些居心叵测的毒蛙要发动时，便会发现已经失去了他们仰仗的百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现在水归了我们，他们命不久矣。”
陈洛摆摆手：“功劳都是后勤的，谁能想到我们竟然真的能聚敛到足以让整个陕西活命的粮食！若是杨鹤洪承畴知晓，也必不会蠢到驱赶民众前来为我作嫁衣裳。”
“喂，璎珞，你跑来作甚？”陈洛苦笑。
张璎珞的俏脸被涂得满是墨迹，明艳容颜被小丐的邋遢取代，妖娆体态被破烂毛衣所遮掩，看起来赫然是位罹难的农家仆妇。
陈洛哭笑不得：“这种时候，难民是没有丝毫的理智和规矩可言的。就算你装成中年的农妇，但很多老光棍是饥不择食的，前些日子就有消息说五六十岁的老妇都有被侮辱的，何况是你……”
张璎珞顿时哭笑不得：“最近受难民潮干扰，虽然生意只是略减，但货源运输极其艰难，所以出来看看难民潮能否解决，会不会酿成悲剧。反正也早知道您会亲临这里，就顺带着过来瞧瞧便是。”
“好吧，”陈洛咕哝着，“我就知道你放心不下我，赶紧进来吧，现在难民的仇富情结严重，若是知道我们在里面能享受到米粥，必然群起攻之。”
“哪有你这样自恋的。”璎珞俏生生的翻个白眼，便老实不客气的蹲坐在小榻旁，抓起汤勺啜吸着小米熬制的滑嫩皮蛋瘦肉粥，数日与难民共同受尽坎坷的经历，让现在这餐粗陋的饮食亦显得颇为香甜。
“我都只能让侍卫用无烟的木炭生火造饭，免得有炊烟引来贪食的家伙。”陈洛不禁感慨，他见过沿途饥饿挨冻而死的饿殍，见过卖妻鬻子求活的可怜虫，人性的阴暗在濒死前暴露得淋漓尽致。
璎珞小声劝道：“将军，您就救救他们吧，饱食城粮秣充足，就算是用提供饱饭买开矿奴隶的价格，想必他们也极愿意。”
陈洛摇摇头：“我就是来救他们的，否则我不在饱食城处理公事跑到这里来作甚。”
“那你不……开仓放粮？”张璎珞很迷惑。
陈洛笑笑：“救人，也是门学问，尤其是要救百万人。可不是拿出粮食供所有人哄抢就能解决的事情啊，他们争相践踏你争我夺会自相残杀多少人？喂饱他们后接下来的处置思路是什么？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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